【樓誠衍生│東凱】七月流火

配對:靳東x王凱
等級:G
特別註明:真人衍生攝影師東x超模凱,OOC預警
大暑後即是七月流火,天氣也會開始慢慢變涼。私心偷塞的 rps 梗XD

聲明:全部都不屬於我。


王凱拿起桌上擺著的小陶壺,圓潤的握把被裡頭滾水給熨成微熱的溫度,被過強空調吹得冰涼的手指也因此暖了些。有道視線隨著他動作輕輕落在指尖上,王凱側了身體躲開。

稍一傾斜,熱水便澆到杯裡卷曲的茶葉上,蒸氣裊裊攀升,帶著輕淺香氣,煙霧在王凱和遠處凝視的人之間形成一道半透明屏幕,隱約看不分明。

他想靳東要的也許就是這個,別讓人看得太清楚,也別讓人完全摸不透,似有若無,才最好引人入勝。

茶不是什麼頂好的品種,普通店裡賣的香片而已,也並不是真為了喝才煮的,本來道具老師只準備好燒熱的水,能製造點蒸氣就行了,是靳老師特別要求,才又讓助理出去買了一小袋葉子回來。

王凱想到男人瞇著眼和助理小何確認現場佈置時的樣子,面無表情,嘴角微微往下撇,戴著個嚴肅又方正的黑框眼鏡,一個字一個字,像往木板上敲釘子那樣說話。

也不是幸災樂禍,就是想看看別人第一次碰上靳東時發怵的臉,那場景總是會讓他想起自己也曾經給這麼唬過。

王凱換了個姿勢,將盛著茶湯的小圓杯貼在嘴邊,半抿著杯緣,牙齒扣在陶瓷硬面上,露出一點濕潤艷紅的唇內側。

快門聲很快響起,聽起來像撲向燈火的飛蛾拍翅,看來靳先生很喜歡他這表情。


拍了要兩個多小時,王凱額角開始沁出薄汗,佈景間被立燈長時間直射,熱的像夏日午後。

艾云趕忙靠上拿海綿輕巧吸去,又補了點粉和定型液。

王凱抬頭看她,他的好艾姐,好工作夥伴,沒有艾云就沒有這麼張帥氣逼人的臉皮,他們合作很久了,久到王凱能拿準他艾姐心裡八成以上的弱點。

艾云看見他泛著水光的眼睛,一臉求休息、求放風、求給口水喝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你要想去透口氣,和靳東老師說聲不就成?」

艾云在王凱眉峰上拿指腹抹了幾下,將銳利的鋒線給順平,又拿刷子掃過幾下眉尾,拉緩眼部線條,她雖不是從頭就開始看著王凱的人,但也給他畫過百多次的臉了,每一次那雙眼睛睜開,你都能看見裡頭有些光亮,不論外頭是下雨還是刮風,是晴日還是驟雪,光亮都還是在那裡,這讓人覺得挺安心的,有些人銳氣太盛,光芒反倒像風中搖搖欲墜的燈籠,艾云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他們都活得並不快樂。

「我這不是不好打擾靳老師工作嗎?」王凱邊說,反射性想捏耳垂,他說謊和言不由衷的時候常會這麼做。艾云拍掉他的手,笑罵道,「別捏,捏紅了顏色不均勻,你等等還拍不拍側臉了?」

王凱乖乖把手放下,像做了錯事的小動物,耷拉著肩,又委屈又可憐的樣子,眼窩底下被強光一打,還真顯出了一片疲累的陰影。

艾云最受不了他這樣,她曉得王凱是裝的,可有些人就是能連裝都裝的讓人奈何不得。

「那好吧,我讓小何去和東哥說說,就說片子已經不少了,看要不要先挑些出來。」艾云說,「不過要不成可不許鬧了,你也曉得靳老師的脾氣。」

王凱連聲道好。

助理小何收到艾云指示,犧牲小我,梗著頸子壯烈成了引開靳先生注意的煙幕彈。

小何本名叫何仰幸,王凱目送他帶著靳東去到電腦螢幕前,像目送壯士遠去一樣。


他藉此得了空,從佈景間角落的小門溜出,沒驚動到任何人。

其實今天本來也沒有太多人,拍攝約的很臨時,三天前才談成,S市裡所有好的攝影間都早早被訂走了。公司原先沒打算答應,可胡苗一看見文件上頭拍攝者的名字,便像瞅準獵物的獵人,雙眼放光說,就憑這兩字,再難也得應下來,即使為此要特地飛去B市一趟也值得。

王凱那時坐在一旁刷著微博,氣息奄奄,不甚專心。那日凌晨沒見光就起了,工作一整天,晚上還得跟著開會,睡眠嚴重不足。雖然眼睛睜著,可人早已恍恍惚惚,頭輕腳重,如墜五里霧中。

而胡苗口中的靳東二字,像早春的第一聲響雷,切開人混沌的神智,直搗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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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的小單間是來B市第一年時買的。

在三樓,一廳一房,客廳裡有扇很大的落地窗,採光很好,外頭正對著一個小園子。

說是園子,其實不過是開路後剩下沒砍倒的幾棵樹,給圍欄圈了起來,樹下擺了幾張長椅供人乘涼。臥室裡也有個窗,高度正好能讓人坐在床上靠著抽菸。

這層樓除了他外,走廊底端還住著個小家庭,王凱遇過他們好幾次,都是在假日的時候,夫妻兩人帶著他們的小女兒準備出遊,在樓梯上碰見睏的兩眼模糊、腳步虛浮的王凱時總會和善地向他點頭道好。

看起來非常幸福。王凱心裡想,側著身子讓他們下樓。

左邊一間房也住著人,但王凱從來沒見過他,是個男人,偶爾會帶人回來過夜,隔間的牆沒那麼厚,所以他可以聽見另一端發出的過大聲響,像是沈悶撞擊,或者呻吟。床頭應該是靠著牆這端的,也許是後背位。

剩下最後一房是對門口那間,王凱覺得應該是個空房,自他搬進來後從沒看到過有人出入,或感到有任何人在裡頭生活的跡象。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把那間也一起買下。

王凱在樓底下觀察過那空房的格局,它正好是向內拐的一個口,朝外只有客廳一扇離地半人高的窄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通風窗,臥房只靠空調來透氣,頭頂一盞白亮的熾光燈,既隱密又壓迫,適合在厭倦與任何人相處時躲去那裡,誰也找不著,就算胡苗來了,恐怕也沒法從窗戶外頭看見他。

但王凱只是想想,並沒有打算真的實行,他畢竟不能就這樣真的放下他們所有人不管。


如果第二天沒行程,他通常都睡到近午才醒。

臥房的窗朝西,午後會亮的讓人睜不開眼,並且悶熱,可如果是冷天就會暖得恰好,不需要再額外開供暖。

那天正是這樣的天氣,還沒完全進入冬天,晚秋的空氣乾淨凜冽,不會凍得讓人難受。

他靠在窗邊抽菸,薄荷淡菸,是洋貨,雖然貴了點,但是吞進肚裡時的味道難以言喻的好。

在窗邊抽菸最棒的地方是能隨意撢灰,這有些不道德,不過二樓住戶往窗外加裝了一整片塑料檔板,菸灰不會落到下頭的人身上,而且下雨時往上一沖就乾淨了。

有隻橘貓趴在塑料板上曬太陽。

王凱知道牠,他們是因為一起曬太陽而認識的,但他不曉得牠的名字,這棟樓裡沒有人曉得,所以王凱望而生義地給牠取了個小名叫橘子。

按慣例他朝橘子打了聲招呼,牠連頭也沒回,王凱習以為常,點起菸,就著日光看胡苗傳給他的行程表和品牌資訊。

文件裡寫得是個沒看過的牌子,這同樣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在圈子裡只算得上略有名氣,接過一兩個知名度還行的平面廣告,但也就是這樣了,多數時候仍然只作為陪襯而存在。

王凱想起前些天在個小型商展走台,暗紅色地毯邊緣有點兒捲曲,像是已使用了好多年,走起來的感覺像走在碎石地上,粗礪的很,一不小心步伐就會亂了。

他在上頭來來回回的走,聚光燈幾次從他身邊掃過,但自始至終沒有照亮過他。

一根菸到了頭,王凱把它捻熄在窗臺上。

他讓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飄過去,盡力使它不要落下。

因為一旦落地了,便會扎根,然後長出一叢帶刺的多肉植物。

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可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任何事情都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他艾姐曾對他說過,凱凱你要一直記著自己現在的樣子,這並不是說你不能改變或不應該改變,而是無論之後變成什麼樣子,你都能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

檯子上的手機嗡的震了一下,王凱滑開螢幕,上頭飄著一條訊息:“我到了。”

他將菸屁股裝進紙盒裡,脫去短袖上衣,在脖頸和手臂上用力擦了幾下,試圖擦去那些殘留的菸味。

王凱不清楚靳東討不討厭菸的味道,他們還沒到那個階段,他只知道男人聞起來像冬日的太陽,乾淨、凜冽,並且暖得剛好,他甚至有時會故意走的慢點,這樣風吹過來的時候就能捎上前面那人身上的氣味。

挺變態的,所以他暫且還不想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王凱下樓的時候靳東正看著手機螢幕,兩隻姆指在上頭有節奏的打著字,見到他走近,便收了起來。

「今天早了點,沒打亂了你的事吧?」

靳東習慣性地上下掃視來人一遍,也許是職業病還什麼,王凱也習慣了他這樣的目光。

下樓前剛換上新的夜空藍襯衫,翻出來的領口面上有幾條別緻的淺灰條紋,和衣襬用的是同一色。前胸面料上有只小小的仿聲鳥,要把領釦也扣上才能讓人看見。

王凱很喜歡這只鳥,它長長的尾翼是用繡線一針一針縫上去的。他在衣著間找到這件襯衫時便十分中意,但不曉得是出自誰之手,問了好幾人,連小何都被他給逼到牆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艾云頭次看他對一件衣服那麼著迷,加之翻了牌子後發現只是件初版打樣,索性就送給他了。

他的好艾姐。王凱連親了她好幾下,把剛塗好的薄薄一層唇蜜都弄在了女人臉頰上,油光油光的嘴印,直到艾云作勢要拿電棒捲給他燙個爆炸頭才大笑著停住。


「沒什麼事,你來之前我也就看看資料。」王凱抬手朝上指了指,笑道,「逗逗貓。」

靳東也抬頭朝上望,眼睛被陽光曬的瞇了起來,王凱盯著他的睫毛看,沒發現男人不是在看貓。

「你這裡看起來挺好的,有樹有光,又安靜,住多久了?」

王凱沒想到靳東會和他聊起自己的事,他以為他們會先談談工作,或者無關緊要的天氣,或者他們倆今天將要去的那個地方。

他還沒準備好要應付太過貼近的話題,就如同他沒準備好要和這個人再有交集一樣。

從學校裡出來後,他才知道世界很大,大的幾乎要讓人找不著容身之處。四處晃了幾圈,什麼地方都探頭進去看了看,他有副好皮相,有挺強的適應力和柔軟的身段,可是他們要的遠遠不只這些。

他們要你整個人,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從身體到靈魂。

他就是在那時又重新碰上靳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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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巧,小何的弟弟是王凱師弟,有一天兩人在拍照空檔等人來上妝髮,閒嗑牙的時候,小何拿了一袋茶梅出來要分給大家吃,說是天氣熱,吃梅子能生津止渴。

王凱眼尖,他對什麼吃的眼都尖,一看貼在包裝袋上那張紅底白字的貼紙,就認出是他母校旁邊小巷裡的老店做的,當年他們幾個人聚在一塊喝酒,下酒菜都是在這裡買的,既便宜又實惠,而且老闆娘看王凱長的好,總會多送他一包辣豆干。

「我都好多年沒吃啦,畢業以後就沒有再回去學校裡看過。」

重溫美好回憶總是讓人興奮,王凱的語調顯得有些高昂,引得眾人頻頻往他們倆看來,連遠處剛走進棚裡的胡苗也被這裡的喧嘩給勾起了好奇心。

小何見人那麼喜歡那麼捧場,便把剩下幾包要自己帶回去配劇看的零嘴也一併拿出來給王凱過個癮。

在包裡翻到那袋辣豆干時,他差點沒拽住小何猛親他幾口。

王凱問小何怎麼有空去那附近,要是下次還去,記得一定要帶上他。小何這才解釋道,是他弟弟上禮拜來看望時順手捎上的。

兩人這互相一對,才發現有這層聯繫。

小何弟弟是王凱同院不同系的師弟,最巧的是,他倆還都玩一個社團,只是年級差得遠,從來沒見過。但這倒也無妨,光是談起以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就讓人心生懷念。


「你說怎麼這麼巧,離開學校後我還從沒遇上過同校的,今天這一碰上,還是玩一個社團。」王凱說道,腮幫子還鼓鼓的,塞滿零嘴。

「我們以前可會玩了,B市大大小小的山、丘陵、小土丘都跑了遍,只為了要拍張最美的市景照。如果要拍日出,就要前一晚上山去等,上頭很冷,而且風很大,我們幾個人擠在一塊取暖,我有個朋友他個頭特別大,我們都會叫他側躺在地上做擋風牆。」

小何沒聽過王凱一次說這麼多話,他對他們總是很客氣,也很貼心,幾乎無可挑剔的一個人,可你就是能知道自己和他之間始終有條跨不過去的線。

而現在這條線正在慢慢的消融了。

「你們最後拍到好片子了嗎?」

「沒有。」王凱挑眉,眼裡都是忍不下的笑意,鼻頭揪緊,他現在的表情遠比在那些鏡頭前還要豐富的多,也好看的多,小何心裡想,雖然他才幹了一年多的助理,還沒看過太多的模特,也沒修過太多的片,但他曉得這是什麼感覺,當你看到了一幅美好的景,摸慣了相機的手本能地就會想將它紀錄下來。

「山上的夜晚太冷了,所以我們帶了點酒上去,忘了誰提的,真該叫社長開除他。」王凱一邊笑一邊吃還能一邊說,「帶酒的那人說是從家裡偷來的,我們也只當是普通白酒,誰曉得會是幾十年茅台,他爺爺本來留著要過年時喝,被我們這樣胡亂糟蹋掉了。那天早上誰也沒醒,如果不是掃地大姐好心叫醒我們,恐怕還要倒在路邊睡上一整天。」

說完他自己大笑起來,小何也被他逗笑了,還有在王凱身邊圍成一圈聽他說話的人。

直到有人終於走來要給王凱上妝髮,他才停下不斷往嘴裡送食物的動作。

「凱哥,我讓我弟給你加個微信好吧?他說以後若要回去玩儘管找他,他們社團現在也缺個指導的,如果是同校的師哥就更好了。」

「就我去當指導?那也太耽誤人家了。」

「不上課去玩玩也行啊。」

「那得要看你們苗姐的意思了,我有沒有假都要靠她安排。」王凱看向鏡子裡走近的胡苗期盼地說。

「好好工作,把今天的片子拍完了我再考慮考慮。」胡苗笑道,往桌上順走了包醃茶梅,「今天的攝影老師臨時換了個人,我剛看了,挺有名的一人,也是和你同校畢業的,你說你們今天是不是校友會呢。」

王凱愣了下,一個名字在腦海裡浮了出來,可他不敢肯定,也不敢盼望,第一個念頭是想逃走,明明想再看一看他,卻不想被那人發現。

他沒抓準時機問胡苗那究竟是誰,沒做足心理準備,就被推著要進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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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午太陽大,巷弄裡沒什麼人,只有幾隻跑出來曬日光浴的家貓家狗躺在地上翻著肚子,王凱和靳東走過他們身邊時,大爺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給靳先生四處介紹了下環境。那裡有塊小園子可以乘涼,早上有些老人家會在裡頭下棋,往前走右拐再走上一段,隔四五條街,就能找到個小市場,裡面什麼都有,柴米油鹽,三件給折扣的素色棉T恤,鞋襪內衣,生活百樣,而且還有間開了好多年的書店,王凱還記得靳東喜歡書店。

他其實不該知道太多關於他的事情,至少不該表現出來,所以當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王凱自己也愣了一下,還好靳先生被他那句話引去了視線,沒有注意到他的分神。

方才靳東問他在這裡住了多久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含糊不清、半真半假的帶過去。


「也沒多久,剛來這裡時買的,朋友介紹,也是說這裡環境好。」王凱說,儘可能地邁步讓走路速度能跟上靳東。

這原本不是件困難的事,雖沒人那麼高,可王凱對自己腿長還是挺有自信,否則哪能吃模特這碗飯呢。只是如果能稍微落後半步,就不用害怕被眼神背叛,能夠毫不遮掩了。

誘惑很巨大,想像很美好,可惜現實是面鏡子,裡頭什麼東西都是相反的。

「以後打算就在這住下去了?」

「也不一定……總是得先找個地方住,不好一直在朋友那裡打擾。」王凱說,「而且這裡離公司也不遠。」

睜著眼說瞎話,他公司離這兒遠得每天得提早一個多小時起床。

可是呢,坐地鐵的時候,會經過個巨大的廣告展幅,那上頭是張很美的城市遠景,比任何一張王凱看過或拍過的都還要好看。

朝陽初升,一切都在甦醒,天空是很淡很淡的藍色,一點點雲,只有裡頭模特站著的地方還是微暗的,可那並不影響什麼,他身上穿著和太陽一個顏色的衣服,彷彿能自己發光。就和攝影師一樣。

下方是個外國牌子,王凱有兩件他們家的外套,不是當季的,但還是貴得要人命。


王凱帶靳東走到市場(其實是靳先生腳步一轉換了方向,沒想到舊書店的吸引力這麼大),他心想自己也才剛醒不久,一點東西沒吃,肚子裡空落落的,便打算趁著靳東逛店的時候,在外頭隨便買個什麼包子饅頭墊墊胃,省得到時去到人家那裡還得麻煩小何的弟弟給他找吃的。

前段時間小何弟弟聯絡他的時候,王凱本來想也沒想就要答應的。沒問題呀,說個日期我看能不能排出空來。一個文字泡發出去了,手速快得很。

那邊何以得還在慢慢地打字,在王凱答應的那行文字下頭又竄出來句,凱哥,我們還邀了靳東老師來給我們講課,他是您師哥吧?不曉得你們倆在學校時見過沒有?

看見那行字,王凱心裡咯登一下,胸腔一下縮緊了,差點要不能呼吸。

見過肯定是有的,當時他們也是請這位師哥回來上課,他的照片拍得好,鏡頭像有生命,景有氣、人有靈,連張路邊的長椅在他的觀景窗裡都有股說不上是惆悵還是緬懷的繾綣。

最開始王凱是先喜歡上靳東拍出來的片子。

他曾仔仔細細地把它們都拿出來研究過,比正課還認真,角度、光影、色彩,記錄下每張片子裡包含的元素,再拿自己的語言重新詮釋,密密麻麻,寫上一大本的筆記。直到王凱再拿起相機,就能想像自己正用著那個人的眼睛觀看,在觀景窗之後和他重合。


「我記得你吃辣。」

市場上頭搭著遮陽的棚子,靳東站在陰影下,半瞇著眼看王凱,隨口一說,像相識多年的朋友。

他微微垂眼往下看他,眼角帶著笑紋,黑框眼鏡遮去了靳東大部分的目光,但剩下的那些少數仍是具有可觀的破壞力。

太近了。近的王凱只能跟著點頭說吃啊,能吃辣。

「那成,這市場我覺得最好的是前頭巷子裡一家姓李的紅油炒手,帶你去嘗嘗。」

王凱還沒反應過來,靳東已經一手攬上他肩膀,把人往裡帶了。

走了幾步,王凱才想起來哪裡不對。

「靳先生和這裡熟啊?」

「住過一陣子,後來因為一些事,有好久沒回來,最後房子也賣了。」

靳東說話速度不快,可是每個咬字都清晰明亮,音色也沉緩,王凱有時會想,如果他後來不是走上攝影這路,去做廣播或者說相聲也一定能闖出些什麼。甚至,當個演員?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這些想像裡幾秒鐘。

男人體溫透過布料傳了過來,肩膀上那個被碰觸到的地方像滲進了蜜般泛甜。

「那我剛剛還拉著靳先生東說西扯的,見笑啦。」

「正好相反。」靳東說,「社會發展快,這裡變了挺多,也是你說起舊書店,我才想到李家肯定還在做生意。」

看王凱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靳東解釋道,「這兩家店主十幾歲時就認識了,一晃四十年過去,只要其中一個沒走,另一個也不會走。我當時還跟他倆打過賭,說我十年後再回來給他們拍張照。」

王凱失笑道,「該不會就是今年?」

靳東嗤了一聲,「他們那倆活寶才看不上我的片子。」


男人帶著他,推開道不起眼的小門,門上掛著老舊的布簾子,泛著廚房裡會有的那種油漬印,如果不是靳東那麼確信就是這裡,王凱大概只會以為是間普通的老房子。很老的老房子。

裡頭簡單一個小廳,六張方桌子靠著牆擺,桌旁有幾張四腳圓凳子,地磚是暗珊瑚紅色,倒是保持的挺乾淨,已經被磨得十分圓潤光滑了。

靳東朝裡大喊了聲,「李老闆,有客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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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這案子的時候,王凱就知道是個群拍了,合約裡寫得很清楚,十個人,六男四女,發案的是個挺大的服裝品牌,前幾年都是走休閒風,這季開始換了個創意總監,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改頭換面,不再走以往的風格了。這些都是苗姐說的,王凱也不曉得她從哪裡聽來。

不過由心講,今天這些服裝的風格還真和他以前在雜誌上看到的不同,衣料色系飽和度下降,轉而採用穩重的大地色,質料選得都是硬挺的混紡布,裡頭再鋪一層薄薄的棉或紗,穿在身上既能顯得挺拔,又不失舒適需求。

他們被分成了三組,四四二,王凱在二的那堆。和他搭檔的是這十人裡最知名的男模特,陽光健朗,眼睛很細很長,帶點異國風情,他們平常沒怎麼說過話,就是碰面時打打招呼而已。

王凱往人旁邊一站,腿沒短多少,胸膛厚度卻生生少了兩個指節。

他看向胡苗,他的好苗姐朝他曲起手臂彎了彎,指指肱二頭肌,又指指王凱,嘴一張一合,看起來像在說,你ㄚ浪費國家糧食。

王凱心裡那個止不住的苦啊,能有什麼辦法,他這體質就是吃再多也不長肉,還一累就掉體重,雖然不需要像其他模特那樣忌口,可也練不出什麼能蹦開扣子、奪人注意力的肌肉,只是這煩惱要是說出去得惹多少人生氣,他號稱心胸寬大的艾姐就生氣了,王凱耳垂差點沒給擰下來。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現場指導叫人去推了張黑色皮沙發椅過來,讓那個男模特坐上去擺了個姿勢。

王凱記得他姓張,名字挺英氣,只是不曉得什麼緣故,旁邊的人都喊他快遞小哥,喊久就成了小張哥,王凱原先也跟著大夥這樣喊,只是對方聽見後倒有些不好意思,直說小張就行,甭見外。

見人反應出乎意料的生澀,仔細一看耳根還都紅了,王凱覺得他挺可愛,像個還沒長大的大男孩,便迎上去搭著人肩膀笑道,好,咱們不見外,小張要不要來吃塊糖。

他往兜裡抓了一把吃食,塞進對方手中,指尖碰到人手掌時王凱忍不住打趣了句,聽說掌心熱的人心裡都有個秘密。

小張聽見他這句話,臉蹭的一下紅起來,低聲道了謝便忙不迭地跑走了,像逃命似的。


一番折騰,現場指導終於把小張擺成了滿意的樣子,看見王凱站在一旁,便招手要他過來,坐在地上,靠著沙發椅角,兩腿一曲一伸,手搭在膝蓋上,拿腳踝、小腿和大腿跟去撐出鞋子和長褲的線條。

王凱的腿好看,又長又直,帶有勻稱的肌肉。有些男模特腿太細,穿起褲子褲管裡空蕩蕩的,像兩根竹竿,可要是因此去重訓,一不小心練得太飽滿,又會撐壞衣服的線條,這尺度挺難拿捏的,自己看總不準,得要瞅攝影師和現場指導的臉色。

所以模特這行飯,真是一半以上得靠老天,老天賞這口飯吃,你才接得下來。

王凱對此當然是心存感謝的,多虧爹媽生了這麼副好皮相給自己。

第一場派給他的衣裝不是太特別的那種,沒有累贅的裝飾或花俏設計,就是貼身剪裁,以俐落的線條帶出身體曲線。

這類型衣物王凱穿著有心得,四肢和身體得擺得開一些,面對鏡頭有幾個特別的角度得彎出來,好讓衣料邊緣摺腳這些小地方能顯露,拍起來才好看。

不過現場指導顯然不在乎這些,他見王凱姿勢歪歪扭扭,眉一皺便大喊,那邊那個,坐著的,你扭成麻花辮呀你,坐得正點,別一副流裡流氣的樣子。

王凱一聽簡直哭笑不得,從小到大,還從沒得過這樣的評價,可對方是指導,心裡無論過不過得去都得嚥下。

按指示換了個動作,改成挺保守的樣子,手腳都僵硬的像拍老式家庭照那樣緊緊貼在身體上,和品牌想大破大立改頭換面的意思不怎麼合拍。

王凱心裡知道這樣肯定是拍不出公司宣傳想要的效果,可也不好直接說,直覺告訴他今天整天都得耗在這兒,弄不好恐怕還得加拍,開頭選錯路子,要彎上大半天才能找到對的感覺。

指導把他擺完了,站遠些再看了兩人幾眼,又要王凱多笑笑,活潑些。

王凱心裡是崩潰的,姿勢太憋屈,屁股要發麻了,盡了全力在有限的空間裡扯起嘴角瞇著眼睛,給了指導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一下子男人竟給他看的老臉發紅,連忙擺著手說,去去收著點,沒讓你笑這麼開。說完轉身就走,也沒再給任何指示。

那樣子就連坐在他後頭的小張都笑得樂不可支,險些把合身背心的扣子繃裂,直說,呀凱哥真厲害。

王凱沒好氣地回他(指導沒說能動,他也轉不了身,只能唬唬人),要不要我也給你笑個啊。

小張說,別別,我心臟沒那麼強……啊,靳老師來了是不是,終於來了我坐得屁股都要麻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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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闆手腳麻利地端了滿盤吃食過來,一一給他們擺滿整桌子,辛辣帶勁的蒸氣往王凱臉上一罩,他心裡才開始有些發慌,鼻頭抽了幾下,才吸進一點兒辣氣,鼻尖就開始冒汗了,有些嗆人,可那香氣聞著又不光只是辣,裡頭還帶著誘人的鹹香,有股鮮味蘊在下頭,引人食指大動。

王凱前頭把話說得太滿,他光想到能和靳東一塊吃飯,心情就好得不得了,能吃不能吃的都應下了,他們倆點菜前靳先生又問了他一次,說老李這辣是真辣,還是圈一半菜下來讓他別往裡頭撒辣油。

王凱趕忙阻止他,說靳先生難得回來一趟,當然要吃得沒有懸念,他自己平時也好這口的,受得住受得住。

靳東面上沒再和他堅持,像是看出了王凱神態裡些微的緊繃和不自在,笑笑圈好了五菜一湯就給廚房遞去單子,在王凱沒注意的時候低聲讓廚子少放些辣。

回來後桌上已經整整齊齊擺好了餐具,漂亮的青年在他對面正襟危坐,擺出那副好看可卻是營業用的笑臉盯著他瞧,靳東讓他看的自己也有些坐不住,可又不想表現出來,只得扯出一個滿含無可奈何和投降的微笑,問王凱說,看著我笑什麼?

若真是什麼事也沒有,那也不怕了,壞就壞在他的確有心思。

只要向小何弟弟隨口問句,便能知道當初他和何以得是怎麼搭上的。

靳東尚看不出王凱知不知情,只曉得自己心裡不踏實,他不是演員,沒法在表面上做得絲毫不顯山露水,保不準他什麼時候就說溜嘴了也不一定。

與其這樣,不如先把話晾在前頭,起碼自己能定心了。

靳東是個謹慎的人,可謹慎不表示他是被動的。

王凱聽靳東這樣問他,笑道,「也沒什麼,想起以前的事,靳先生可能不記得了。」

靳東截住他話尾巴,說,「別總喊先生,要喊老了,我們也沒差那麼多歲吧?」

王凱笑笑,準確的數字差點要蹦出口,他趕緊嚥下去,換了個說法,小心翼翼,「也是,那我喊聲東哥吧?」

靳東點點頭,臉上看起來挺滿意這說法。

「以前年輕的時候喜歡到處看,順手照照相,也拍出了興趣,大學時期進了攝影社團,想和大夥交流交流。」王凱緩緩說道,邊偷覷著靳東反應,人不一定記得自己,可自己卻是把那人一直放著,放在回憶裡高高的角落,不落塵,總見光。

那時候學校裡流行一種說法,聽著挺浪漫的,說喜歡上一個人只需要個按快門的時間。

這句話在攝影社團裡流傳特別廣,好多男孩子都掐著時機,拿來做為表白段子。

王凱也聽過,可他不是那種特別主動的人,勇氣的蓄力條很長,得攢很久才能甩出個大招。

「那時候誰也不認識,第一個知道的人就是東哥你。」王凱說,眼睛晶晶亮亮的。

這份回憶一定是常常拿出來琢磨,再一遍又一遍梳理晾曬,才能在喜歡的人面前攤整的這般平順不支吾。

靳東笑了,眼尾細細的紋路,說,真沒印象。

靳先生不記得也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事,一個社團那麼多人,若不是混個把月,哪能看見臉就對上名字,更何況是有什麼情緒。

王凱正想揭過這話頭,免得好好的氣氛冷了,卻不防靳東忽然伸手往他這裡探來,在要觸上他小臂時手腕一轉,拾起了王凱手邊一雙竹筷,拿手帕給他擦過一遍,邊說,怎麼不講下去了?說完還抬眼瞥人。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鼻是鼻,唇是唇,還有一點兒隱約的脖頸,殺傷力巨大。

敵人不過虛晃一招,王凱卻覺得自己要丟盔棄甲了。

所幸食物大軍及時趕到。

王凱這人一向好養,不挑食、不偏餐,有什麼吃什麼,一旦碰上了好吃的,就是風捲殘雲之勢。

靳東忒順手的給人夾去了塊沾著紅油的牛肉薈片,王凱面對這天上掉下來的肉,眼睛一亮,牙齒一咬,直接吞掉了,差點連舌頭也吃下去。

牛肉片椒麻鮮香,軟嫩順口,他吃得沒時間讚美,甚至連頭也不必抬,碗裡東西從來不少,少了又會自動給添滿,活像個聚寶盆。

兩人安安靜靜吃上了一陣,王凱才終於因為辣的後勁上來了,忍不住,四處要找涼水喝。

靳東看他額角都滲出汗,是真被辣的狠,血液顏色透出皮膚,染得雙頰酡紅,兩眼含著水氣,半張著嘴,紅潤鮮豔的舌尖探出一點兒到外頭散熱,整一個活色生香。

如果這時靳東手上有相機,肯定從各個角度都來一張,只可惜他沒有,即使有也不好拍,只好拿兩隻眼睛定定地看,讓這景象烙進腦海裡。

李老闆的店除了上菜燒菜,其餘一切全是自助,靳東自覺收穫許多,便自動自發地去給倒了兩杯水回來。

好不容易解了這火,王凱一手還在往臉上搧風,看靳東碗筷乾乾淨淨,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東哥怎麼不動筷子啊?我剛才沒……我沒擋著您吧?」

靳東笑道,「沒事,老李這些菜我吃多了,特別帶你來嚐鮮的。」

王凱喝了口熱湯,暖流沿著食道進入胃裡,通往四肢百骸,「東哥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認識您的嗎?」

「我剛進去那會,社團在辦夏遊,學生沒什麼錢,就是到附近山裡走一圈,合宿一晚,大家聯絡聯絡感情,雖然不是什麼有名字的景點,但有山有水也是挺好的。」王凱一提起那山,靳東就像忽然找準了記憶的匣子,一絲一縷抽開,往日緩緩鋪平。

「晚上大家都睡了,醉的,可我睡不著,第一次和大夥出來,想著怎麼也要多醒著一會,才值這趟。」

「我想到頂樓看看,旅社傍山,另邊就是面向城市,晚上點點星火,一定很好看。可等我爬到頂,卻發現那裡早被人佔去了。」王凱嘻嘻一笑,「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東哥您那天只套件大褲衩就急著去擺弄星空的長時曝光了。」

「你就站那兒看我?怎麼不喊一聲。」靳東笑得有些無奈。

「唉呀,那時聽了好多人說,東哥拍片最不喜歡有人在一旁看著,再說那晚星星確實很好,山裡很靜,一點風也沒有,這時候誰動一動都是破壞了氣氛,是吧?」

王凱笑著抬起臉,目光聚焦在遙遠的天頂,既虔誠又敬仰,「那晚剛好有顆澄紅的星星懸在天頂那兒,東哥你就站在它下頭和它對望,那畫面好看的讓人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那表情靳東說不清楚,明明人不是看著自己,也不是告白,卻像整個人被看穿了那樣怪不好意思。

那幾日正好是七月流火,靳東好不容易等到了個晴朗無雲的晚上,小孩都鬧累了睡攤在房裡,他也沒指望能帶他們來拍夜空,社遊本就是出來玩耍放鬆心情,再琢磨這些技術太掃興了。

所以聽到王凱還醒著,甚至看見了頂上正在西移的心宿二和靳東自己,彷彿私密的世界忽然給外人找著了,只是這人並不是哪個誰,這人是王凱,那個眼神清亮,把自己所有作品都反覆咀嚼吞下,甚至想要在相機後頭成為靳先生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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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東被一群助理和工作人員簇擁著走進棚裡,聲勢浩大,乍一看還以為哪個明星來了。

說是明星也不為過,靳東的確是許多知名品牌的專用攝影師,他的片子有底蘊,能乘載品牌厚度,光線總是四平八穩的,端得上檯面,耐得住時代變遷。

王凱一見到人又更緊張了,原先已經擺置的僵硬的肢體更放不開,關節裡像是給注滿了糨糊,粘連著,拉也拉不動。

他不曉得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來迎接這個喜歡了許久的人,也許最好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他正在工作,王凱提醒自己,擺出點職業的範兒,別丟人。

靳東顯然是第一個來他和小張的棚,四下看了看,第一句話是,人太多了,沒事兒的都去外頭吧。

現場指導一聽,連忙趕人,只留下幾個必要的看片子和準備雜物道具,其餘一干人等都被請出了棚。

靳東看著指導,又笑道,您也去休息一會吧,我拍片拍的慢。口氣聽起來溫溫和和,可眼神裡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思。

現場指導也曉得這位靳先生的脾氣,沒討價還價,說,那我出去抽會菸,好了靳老師您讓小何出來喊聲。

人少了,棚裡總算不那麼悶熱,王凱想偷偷把額角的汗揩掉,靳東忽然說,都坐得開些,太憋屈了。

小張挪屁股的時候唉呀唉呀的喊,說屁股真沒感覺了,王凱笑說那我給你揉揉吧,又逗得小張左閃右閃,好不容易終於站定。

面前桌上擺了組茶具,一壺熱水,蓋子掀開,蒸氣裊裊飄升,煙霧在王凱和遠處凝視的人之間形成一道半透明屏幕,隱約看不分明。

可王凱知道靳東是看得清楚的,在他的鏡頭裡,什麼東西都有來歷和陰影。

第一輪片拍完,小何正在和靳先生看片子,王凱去外頭蹓躂了一圈透風,回來正好聽見小何讚嘆了句,嘩靳老師這張把凱哥拍得真好。

臉轟的一下竄上了熱氣,雖然知道聽牆角這事自古到今都是宵小行為,可王凱還是忍不住,躲在安全口門邊,隱去了身形。

「也是王凱配合,才能抓住這畫面。」

靳東聲音聽起來淡淡的,王凱忍不住更往門縫邊湊近了點。

「我說句話希望靳老師別覺得肉麻,其實吧,我和凱哥都是靳老師的粉絲,您每套片子都有收集的那種粉,靳老師的片子第一眼看過去順眼舒服,再看久些,便會覺得裡頭場景像是要動起來一樣,太專業的東西我說不來,凱哥那時和我說了好多,構圖呀,光線呀,要不說我還真以為他寫了本專門研究靳老師攝影的書。」

小何遇見偶像也不懂害臊,劈哩啪啦一通說詞,直說得王凱想衝出去把人給拽走。

臉上越來越燒,他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想挖個地洞還是挖三層地洞了。

靳東模糊不清的說了句什麼,王凱沒聽清,正心裡撓抓糾結,只聽見小何忽然一句響徹雲霄五雷轟頂的,「是真喜歡,靳老師您的粉絲裡,凱哥若稱第二,那真沒人是第一了。」

王凱決定下回見到這傢伙要把他往死裡打。

接下去兩人說了些什麼王凱沒往心裡聽進去,他一個人站在逃生小門外的樓梯間,在走與不走間掙扎著,直到胡苗打來電話,催促他回來準備下一場棚拍。

拍吧拍吧,這點心思跟工作比起來算個啥。

他輕輕推開門,本以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回人群裡,卻沒想正好和要出去喫菸的靳東碰了個照面。

靳先生。王凱點點頭,以蚊蚋般細微的聲音打了招呼。

他想快些回到棚裡刺眼的燈光下,如此才能把自己的尾巴給藏好,換上另副面皮,不是這個名為王凱的面皮。

正要和靳東錯身而過的時候,卻冷不防被攔了下,男人大手搭上肩頭,王凱抬眼看他,發現靳東正在笑。

「躲在這裡多久了?一直沒看你回來。」

心跳咯登一下,漏了三拍,差點喘不過氣。

王凱還沒回話,靳東又說,「待會拍的時候,試試別直看鏡頭,或者想像自己面前放著喜歡的東西,你的眼神太利了,收一些。」

王凱愣了會,點點頭,一口氣順不過來,他聽見自己嘴裡蹦出了句要嚇死人的話,「那我能想像面前是靳先生您嗎?」

靳東被他這樣問,竟也愣住,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也成。」

聽見他回答,青年頓時笑開了眼,明媚溫暖,好像棚裡都被他笑得能開出花來。

靳東搭在王凱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觸上了他臉頰,按慣快門的拇指在人春色盡顯的唇角邊摩娑了下。

「待會,記得就這麼看著我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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