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鳥不飛│百目鬼x矢代】二.五

配對:百目鬼x矢代、龍崎x矢代、三角x矢代
等級:普遍級
特別註明:寫給《一方通行》的無料,穿插在二和三之間的片段短文。
聲明:全部都不屬於我。


他一手撐在左臉上,翻閱著面前資料,眼睛很久才眨一下,看得十分投入。

男人今日身上穿著合身深灰色緞面背心和白色襯衣,領帶換成灰藍色細條紋,和昨天的有些許不同,但都好看。

他翻過一頁,發出了失望的輕哼聲,可心情並沒有顯著變壞的樣子,也許只是個小失誤。

翹起的左腿從褲管底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腕,沒穿襪子,薄薄一層皮膚貼在踝骨上,幾乎可以看見下頭青綠色的血管。

男人嘴角往上翹了點,似乎是情況好轉了,也可能是看見什麼機會,或者……

百目鬼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矢代便忽然抬起頭往這裡看了過來。


「不要一直盯著我。」矢代說,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平淡,可裡頭卻帶了一點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親暱意味。

百目鬼一時收不回視線,只得略顯僵硬地將眼神調往一旁。

「現在才轉開太晚了,到底有什麼事,有話快說。」矢代不耐地道,從口袋裡掏出菸,敲起一根點著,往後靠進寬大的沙發椅裡,放鬆了肢體。

「……沒什麼,很抱歉,頭兒。」

矢代嘴上啣著菸,嘖了聲,沒打算接受他的說法,但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這個如鯁在喉的感覺,就像是那時百目鬼在浴室門前回頭說的一句“頭兒,難道您是希望被我擁抱嗎?”。

在那個當口,似乎說什麼都不恰當,說什麼都是說得太多,只有沉默能讓他們之間達到某種平衡,好像再多一句就要將什麼事情給揭露了。

室內再一次沉靜下來,百目鬼在矢代的目光下顯得有些無措。

這倒是挺新鮮的,矢代想,一直以來這個大傢伙顯露情緒的次數屈指可數,還以為和陽痿一樣好不了了,沒想到也會有這副樣子。

他又回味了一次百目鬼揪著自己領口,氣憤地想揍人的場景。

男人兩瓣嘴唇抿成一條又細又銳利,像是能刺傷人的弧線,眼裡燃著火,整張臉在那一刻鮮活又立體,原先除了體型外其他都不怎麼顯眼的大塊頭,在那個時候終於露出真正的模樣。

矢代笑過這事幾次,不論是當著百目鬼的面還是向別人說起,只是他越說越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他原本是作為一個奚落男人這付德性的角色存在才對,可漸漸地好似自己才是那個最在乎的傢伙。


啊啊……真是令人煩躁。


矢代站起身想出去走走,此時杉本正好推門走進,一頭撞見了自家老大面色不善的樣子,再看看佇在一旁不作聲的百目鬼,話卡在舌尖上,想退退不得,可這情景明顯不是自己能插得了手的。

「什麼事?」最後是矢代開口問道。

「老大,三角大哥說他待會要過來一趟。」

「他來做什麼?」

「這個沒提,只說是私人拜訪。」杉本搓著手回道,今年冬天特別濕冷,他正要出去給自己買菸,人還沒跨出門,天羽的電話就先到了。

即使天羽先生沒有明說,杉本也知道三角先生這次來是要做什麼,表面上不說明白,不過是讓矢代找不到理由拒絕他。

沒人知道是從哪裡開始傳起的謠言,三角送給矢代的的一件生日禮物,就是他成為組員時身上穿的那套高級西裝,表面上的名義是父親給兒子的結拜禮,可組內人人都曉得,男人送衣服自有另外一層意思,尤其對象還是“那個”矢代。

往後每年矢代生日,三角都會送來東西,大多時候他是親自登門拜訪,只有幾次是托天羽轉交,組長器重這個二當家也不是新聞了,但這個態勢倒有些過於親暱曖昧。


「和他說我不在。」

「來不及了,老大,三角先生已經出發了。」

矢代臉色又沉了點,不悅地推開杉本往外走,被拍到一旁的杉本滿臉無辜,但看矢代好似也沒有要避不見面的意思,否則他就會讓人先去把車給開出來了。

杉本被弄得有些不明究理,在他看來,三角老爹偏愛老大是好事,起碼能當個靠山,未來要是出了什麼事也好說話,平田那傢伙總是明裡暗裡的來找麻煩,這時候要是老爹能出面不是好得多嗎?


「杉本大哥。」百目鬼喊了聲,杉本這才發現他還站在這裡,「三角先生來是有什麼事嗎?」

「你不知道啊?七原沒說過嗎?」杉本回道,語調裡帶了點輕微的得意,「三角大哥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送來東西,年年如此,這麼說你也知道意思了吧?除了老大以外,可沒人能夠讓三角大哥這麼做。」

百目鬼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為什麼頭兒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杉本原想抱怨幾句,但話到了嘴邊正要出口時,卻看見百目鬼看著遠處的視線,加之他視線水平高,自己就像是完全不在這個人的視野範圍內一樣。

不過特別去計較這事好像又有些小題大作像個女人……

杉本頓時覺得沒趣,啐了一聲,「老大不喜歡收禮物,他說還不如給錢來的實際。」

百目鬼沒再多問,他壓根沒有發覺杉本的不悅,矢代的外套被他扔在沙發角落,百目鬼拾起來想掛回衣帽架上,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拿了出去。



外頭傳來矢代說話的聲音,聽來漫不經心,音調又散漫,像在調侃電話那頭的人。

百目鬼見他背對自己斜靠在酒櫃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龍崎的怒吼從喇叭裡暴衝出來,矢代頭朝另一側避了避,轉臉又回擊了幾句。

「你品味這麼差,不會是拿金條過來吧?」矢代笑道,好像在逗弄路邊野狗的樣子,百目鬼就站在他身後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

「如果真是金條,我可是很歡迎的啊,不過松原組有這個能力嗎?對了,最近『生意』還行吧,我聽說新宿那邊的組對……」

矢代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了,百目鬼見他拿開手機,螢幕上的龍崎字樣暗了下去。

「性格還是沒變啊。」

「頭兒。」百目鬼走近,喊了聲,「待會龍崎組長也會過來嗎?」

「這個嘛……也許會吧,一個兩個都是麻煩的傢伙。」

矢代敲出根菸叼在唇間,百目鬼見狀迎了上去給他打火,菸草點燃後,火星子亮了下,他便像往常一般要朝後退開,矢代在此時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帶,將人往前拉去。

「我前天說的事,你還記著吧?」

兩人臉之間只有一根菸的距離,百目鬼能從煙霧後頭清楚看見矢代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裡頭沒有太多情緒,只有一點菸頭火星的光亮。

「……記得。」

「那好,我看明晚會是個好天。」矢代說完,淺淺吸了一口,放開手上的領帶。

百目鬼往後退開幾步,站回他應該站的那個位置,鼻腔和嘴裡都是薄荷菸的氣味,又涼又苦。

這時外頭傳來七原招呼三角的聲音,由遠及近,天羽和七原兩人跟在三角後頭走了進來,手上都提著紙袋。

三角目光掃過室內,在觸及百目鬼時以一種特別誇張的方式表達了他的不待見。


「三角大哥,別像個小孩子一樣。」矢代朝男人走去,讓他在沙發椅上坐下,又親自拿了酒瓶和杯子給兩人各倒上一些。

三角哼了幾聲,倒是沒有拒絕矢代遞過來的酒,誰都能看出來男人今日心情不錯,他還往酒裡多扔了兩塊冰。

「龍崎待會也會過來吧?畢竟之後沒什麼空閒了。」三角道,「不過他會這麼在意這件事,倒是讓人挺訝異的。」三角看向矢代,視線裡的笑意若有似無,矢代沒有閃躲,從容的正面接下了。

「那次去松原組參加不曉得哪個傢伙的紀念會,讓他看見你往我屁股裡塞了支手錶,因為這樣才被記下的。」言外之意,一切的麻煩都是拜你所賜。

「不是屁股,是放你後頭的口袋。」

「在他們看來都是一樣的意思。」矢代還是那副表情,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杉本耳根有些發紅了,天羽還繃著,顯然早已習慣三角和矢代之間這樣的相處模式,至於那傢伙……

矢代瞟了百目鬼一眼,男人垂著眼,看不出在想什麼,也可能是什麼都沒在想。

三角從七原手中拿過盒子,只有手掌大小,黑色外殼,暗沉沉的吸著光,三角把那東西推到矢代面前,示意他打開。

「這回帶來的是什麼?」要收禮的那方扯了一個特別挑剔的笑容,矢代看向那個黑盒子,體積不大,重量也輕,看來裡頭裝的不是紙鈔。

他掀開一邊盒蓋,一個銀灰色的金屬打火機靜靜地躺在裡邊,G牌,昂貴優雅,並不十分顯眼,具有一定程度的品味和個人風格,矢代不是會用這種東西的人,他一向都是讓別人替他點火,所以這玩意最好的下場,就是被永遠的收在抽屜裡,或者哪天有幸,能在本部那兒虛偽的聚會中出出場。

這是一個標準的三角式佔有慾禮物,送什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讓人看見他送了。“給予”是上對下最直接的佔有方式,儘管三角心知肚明這會替矢代惹來麻煩。

矢代看了一眼便蓋上,笑道,「三角大哥,與其送這個,不如讓我這個月不用繳上供的錢吧。」

三角仍是笑著,沒說什麼,擺擺手,天羽拿起另一個紙袋,大得多,看起來也很沉,「這是天羽給你的。」

「四丁目蛋糕店的甜點。」天羽將紙盒拿了出來放在桌上,「上次經過,看見杉本在店門口排隊,他穿成那副樣子,活像是要去找店家麻煩的混混,沒人敢排在他前面。」

站在一旁的杉本臉蹭的一下又紅了起來,囁嚅道,「天羽先生,我那是……」

「好了,三角先生。」天羽看著三角,拿眼神催促他,「我們該走了。」說完又看了矢代一眼。

「咦?今天這麼快就要走。」矢代道。

「來的不只有我們,其他人都待在外頭等三角大哥。」天羽回道。

聞言,矢代頓了下,先看了三角一眼,又瞟向七原,年長的男人面上一點異樣的神情也沒有,仍是一樣笑著看他,七原就有些慫了,低著頭不敢和矢代對視,他是一開始在外頭接應三角的人,外面是什麼樣的情況,他是知情的,只是在三角的威脅下,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難怪七原這傢伙今天這麼安靜,原來是有事瞞著我。」矢代將菸捻熄在桌上的小碟子裡,再開口時語氣裡已全無戲謔,「三角大哥,對於你說的那件事,我會再慎重回覆你的。」

「那就太好了。」三角得到了允諾,也不再繼續糾纏,離開前他留下一句:「矢代,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這句話三角先前已經說過一次,但那時席間只有他和矢代兩人,沒有第三個人知情,後來矢代喝醉了,就這樣躲過去,現在看來,顯然是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在整個真誠會前送禮,就算送得只是盒火柴,那也是點了會燒身的火柴。


「這老傢伙還真是挺有本事的。」矢代嘖了幾聲,七原大氣不敢吭一下。

他打開天羽擺在桌上的甜食盒,不意外在裡頭看見了和這回上供數額相同的紙鈔,甜點再怎麼沉,擺到桌上時也不會像疊報紙那樣碰的一聲。

矢代看著整盒的鈔票,還有一塊聊勝於無的糖霜派,沒再多說什麼,只拿起了甜點,剩下的錢讓杉本鎖進保險櫃裡。


三角離開之後,龍崎也來了,時間錯開的正好,三角的酒都還沒撤下去,龍崎就一屁股坐進沙發裡,姿態囂張的像是來談判一樣。

「金條呢?」矢代對龍崎從不說客套話,開門見山的就要了他在電話裡提到的東西,反正龍崎這次來不為送禮也沒別的事了,總不可能拉自己進松原組。

男人罵了句粗話,才將一個比三角送的打火機盒子還要小的絨布盒丟到桌上,矢代沒介意他的粗魯,撿起盒子掂了掂重量後才掀開蓋子。

裡頭放得是只毫無美感可言的K金領帶夾,通體散發著暴發戶的低俗質感,上頭的雕飾還是條張牙舞爪的東方龍,啣著一顆打磨的特別圓潤的紅珊瑚,醜得根本沒邊,只有龍崎這種人才能挑得出來。

啪的一聲,矢代闔上蓋子。

「純金的,怎麼樣?」龍崎顯然沒看出矢代的鄙視,語氣裡有些討稱讚的意味。

「你要是把這東西塞進你的寶貝裡,讓它更硬更持久點,我還比較受用。」

「混帳!你說什麼,我可是特地請師傅作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矢代看向龍崎的眼神裡又多了些憐憫的意味,這下就算龍崎再遲鈍,也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

「媽的,老子可是專程來送禮物給你!」龍崎撲上前想扯住矢代的領口,百目鬼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一隻手擋下了龍崎的勢頭,男人一擊沒得逞,越發光火。

「別這麼衝動啊,我沒說不喜歡。」矢代往後靠了靠,讓百目鬼退開,「不過入珠的事晚點再約吧,我明天有行程,下回你生日,我會脫了內褲等你。」

龍崎被矢代的話一堵,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吐槽起,他恨恨地退了一步,低罵了幾句誰要操你那鬆垮垮的屁股,居高臨下的看著陷在沙發椅背裡笑著的矢代,覺得自己才是被審視的那方。

「三角大哥剛才來過了吧。」

矢代比比桌上的糖霜派,說,「送了一塊蛋糕給我。」

龍崎嗤了一聲,有些不滿矢代拿他當笨蛋看,但隨即又低了低聲音道,「平田似乎也送了東西過來,但沒人知道是什麼。」

矢代才剛要哦的一聲表達震驚,另邊七原手上便拿著什麼東西走近。


「老大,平田組長請人轉交的,好像是封信……」

百目鬼聽見,一個箭步上前,搶過了七原手中的東西,那封信,或者應該說是賀卡,封口還沒拆,正面只寫著『給矢代』三個字。

七原因為三角的事還懷有一些罪惡感,心情本就不佳,又忽然被百目鬼這樣帶著侵略性的動作一激,當下就有些要爆發的樣子。他猛地推了百目鬼一下,大聲罵了幾句,搶回他手中的信,東西本身有沒有價值現在倒是其次,重新宣示自己的地位才是最主要的。

百目鬼被七原推得踉蹌了下,沒有回手,任七原拿回那張薄薄的紙。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車子底下的包裹被撈出來後,一下就淋濕了,筆跡暈得很快,加上光線昏暗,唯一有看清上頭寫了什麼的人,從頭至尾只有百目鬼一個,連杉本都只能根據他的話回報給矢代。

矢代接過了卡片,沒有立即打開,只是帶著笑意說,「那麼緊張幹嘛?他總不可能又送個炸彈過來。」

這句話龍崎聽得不明就裡,但七原和杉本都一下明白了過來,搶著上前要隔開矢代和那封信,好像一張紙能把幾個人炸死似的。

等到矢代把他們都踢走,數落了一頓兩人智商後,龍崎還是沒反應過來,百目鬼仍舊悶不吭聲的站在離他們稍遠一點的牆邊,兩隻眼睛幾乎能瞪穿桌上那張手掌大小的卡片。

矢代也沒有要詳細解釋的意思,只說,「平田前幾天已經特地把禮物送來給我了,比你這細短的玩意好用的多。」

他就像是抓準了龍崎的性格,哪些話容易惹怒他,就專門說那些話。

龍崎聽了這句調笑又想要生氣,可是矢代被他兩個忠心耿耿的手下給牢牢保護在後頭,臉上滿是看戲的笑意。想打打不過,想吵也沒底稿,他覺得自己在這裡找不到半點成就感,啐了一聲,滿臉不高興的走了,走之前還喝光了桌上的威士忌。


龍崎走後,矢代才拆開信封,卡片裡只寫了幾個字,大抵是說,平田手上有他拍過的成人片全套,先前光碟中的幾段不過是碟小菜。

矢代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讓百目鬼把桌上殘渣和信一起丟了,自己端著糖霜派踱到一邊吃了起來。

「嫉妒的男人真是可怕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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